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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jkjj277

天生妖异——长篇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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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0-11 10:11:20 | 显示全部楼层
 可是我还是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能力,心里空落落,胸口憋得痛,扯开嗓子,但怎么也哭不出声。

  我真的是在做梦,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,已经黄昏了,柳意也已经离开,我躺在昏暗凌乱的小房间里默默垂泪。

  陈鹏的电话仍然关机,他还在生我的气。

  我只好给他的手机发短信,叫他无论如何把那个东西丢掉,并且叫他小心滕志远。

 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看到,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听我的话。

  我起了床,浑身软绵绵,柳意说的对,自从她有了具体的影子后,每见梦见她我都会出现这种情况,要过好几个小时才能够完全恢复。前天晚上在墓地看见她,可能是因为那个符的力量,她刚挣脱束缚,作为鬼的力量相当微弱,我才会安然无恙。

 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能看见她,也许刚才的玩笑将来会成为事实,她有可能会投胎当我的女儿,我觉得怪怪的,想象自己肚子里在孕育一个我认识的人的灵魂,那种感觉真是奇怪。

  我笑了笑,拖着沉重的双腿去开门,出去随便找了地方吃饭,然后我又回店里继续清理里面的存货。

  小妹是很有责任心的好孩子,这两天我不在,她已经把存货处理得差不多了,还在帐本上清楚地记录下来,我初步估算了一下,加上店铺转手,我将收回十多万的现金,再加上陈鹏的钱,我们或许可以付房子的首期了。

  只是,他还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买房子,共同建一个家呢?

  我并不气馁,我知道陈鹏他还爱我,只要还有爱,就还有希望。

  我努力做事,尽管很疲惫,我还是努力做自己的事,忙碌会让人忘记不愉快的东西。我希望这件事尽快解决,也希望我和陈鹏可以早点过以往平静的生活,我会很快和他结婚,然后尽快生个孩子。我想着自己将会抱着个可爱的婴儿,听他(她)叫爸爸妈妈,就忍不住心软。

  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!我叹了口气,当初也许根本就不该去刮掉那个胚胎,至少不该自以为是、自作主张,如果当时我没那么偏激,跟陈鹏商量一下,也许此刻我和他已经在度蜜月了,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么多的事;可是,如果不发生后面这些事,我又怎么能知道我爱他?愿意做他妻子做他孩子的母亲呢?

  难怪别人都说,凡事都是上天注定的,该来的总会来,该经历的一样都躲不过。

  快十点了,已经立秋,虽然还是很炎热,但是到了夜晚,会有凉风袭人,夏天快结束了,这个夏天前所未有的漫长。

  我直起腰,满意得打量自己的成绩,所有的纸箱都堆到一边,天亮就可以交给收废品的人带走,地板也拖了一遍,尽管即将易主,我还是希望能善始善终,干干净净地移交给别人。以后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地做事了,结婚之后我会重新开店,认真赚钱养家。

  “楚楚!”

  我吓了一跳,手里的拖把“当”一声倒了。

  “柳意?”是她的声音,不过很慌张,而且也看不见她:“你在哪里?”

  “楚楚,陈鹏出事了!”

  “什么?”我“嗡”一声头大了不止一倍。

  “快点!去百花镇!”

  “出什么事了?”我满屋子乱转,希望能看见她。

  “楚楚,你快点呀,没时间解释了!快点走啊!”她焦急的声音告诉我事态紧迫,不容我多想了。

  我急忙抓起包,拉开大门就跑出去了。

  “楚楚,我会跟着你的,你放心。”她的声音在我耳边,只是我看不见她。

  我跑到路中间拦了辆车,竭力说服司机载我去百花镇,也不管他是不是在敲诈我,我迫不及待地把钱塞到他手里:“快!快!”

  出租车飞快地出了城,在还没完全修好的公路上颠簸。

  我紧张地抓着椅垫,心跳快得让我窒息,车里虽然开着空调,我还嫌热,汗不停地滴落。

  “楚楚,镇静点,别慌。”柳意在耳边安慰我。

  我惊讶地看了司机一眼,他完全不知道似的,专心开车。

  “他听不见的。”柳意的声音说:“别人听不见,你放心好了。”

  “到底出什么事了?”我心里问。

  “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。”她很很着急。

  “黄大坤呢?他给我保证过……”

  “他也在那里,没吃晚饭就过去了。”她立刻回答。

  “你怎么知道出事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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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0-11 10:11:30 | 显示全部楼层
“我从你那里回去后看见他接了个电话,立刻就出了门,我意识到可能有大事,就跟着他到了百花镇,可是没看见陈鹏,我到处去找,再回到办公室,连黄大坤都不见了,滕志远也不见了,工地上没有人。”

  “他们去哪里了?”

  “我没来得及去找,赶着来通知你。”

  “我该怎么办?”我惊慌失措。

  “放心,我跟你着,必要的时候我会出面。”

  “可是他们都看不见你呀!”

  “所以我才叫你来啊!”她说:“你耐心点,我想想。”

  她不出声了,而我头晕目眩地坐在车上,脑子里乱糟糟的,理不出头绪来了。

  车过了桥,快到殡仪馆了,柳意突然开口:“楚楚,我想到了,我离开一下,很快就回来,你别怕!”

  “你去哪?”我急忙问,情切之下出了声,司机惊讶地看着我,我急忙说:“对不起,我想事情走神了。”

  “神经病!”他嘀咕了一声不再理我。

  “我去问一声,很快就回来!”她说完就没声音了。

  “柳意?柳意?”我焦急地说。

  没有回答,她真的走了。

  我开始坐立不安。刚才她在的时候我还没怎么害怕,如今丢下我一人,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

  极度紧张中车终于到了那个工地,司机丢下我,很快就掉头走了。

  工地上确实没看见人,连上次来进到的保安都不在了,办公楼一片漆黑,只有最里面的围墙上还亮着两盏昏黄的灯,旁边那个高塔的最顶端也有一只灯泡,在黑暗中显得高而飘渺,看久了会认为是天上的星。

  可是没有星也没有月亮,天空漆黑,什么都看不见。

  “陈鹏?陈鹏?”我跑到那栋楼下,轻声叫。

  没人回答我,空旷的工地上有蟋蟀在暗处叫。

  楼下的空地上有两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小车,我走过去细看,认出是黄大坤和滕志远的车。我拍了拍车门,里面也是漆黑一片。

  没有人,除了蛙叫虫鸣,什么声音也没有。

  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,慌张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既然他们两人的车都还在,那就意味着他们没有走远,应该还在这个工地上。

  我拿出手机,打开一看,信号全无,只好放弃报警的打算。

  靠不了别人,我只能靠我自己了,尽管我还不知道我该怎么做,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陈鹏受伤害!我得先找到他们!

  我楼上楼下跑了一遍,都没发现有人,所有的房间门都没锁,里面都凌乱不堪,像大变在即的逃亡。

  除了这栋楼,就只有那个初具规模的车间了可以藏身了,其他的工地还只是打了地基,到处都是一眼就可以看到底的坑,有的还积着污水。

  我走到那个围墙前,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,锁掉到了地上,借着墙头的灯光,我看见里面堆满了水泥和钢筋,我吸了口气,小心地往里走。

  走的时候太急,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,我只能眯着眼,尽量适应黑暗的环境,穿着凉鞋的脚被地上的铁丝划伤,火辣辣地痛。

  这个车间真的很大,除了十来根巨大的柱子,周围的墙只修了一半高,有几台机器放在中间,没有动静,除了我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,什么也听不见。

  我站住,稍微休息一下。黑暗中,我感觉自己的知觉变得相当敏锐,像八瓜鱼慢慢得伸出了自己的触手,可是,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。

  一直走到车间尽头,我还是什么都没发现。

  车间里面并没有隔断,除了堆在一起的水泥钢筋,同样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容下三个男人,我开始怀疑自己找错了目标。

  没有光,这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,我摸出手机打开,借助屏幕发出的亮光四处张望。

  车间尽头的墙倒是已经完工,而且是混凝土浇筑的,非常结实,这面应该是靠山,可能为了防止滑坡,才修得这么结实。

  我往右转,手机的光投到墙上,墙离地面大约一米的地方有一道褐色的泥痕,估计是前几天被水淹过的痕迹,我眯起眼,发现离我不远的那块墙面异常的黑暗,那是什么?刷了漆吗?

  我呆了呆,手机屏幕熄灭,眼前更加黑暗。

  再次打开手机,我看仔细了,那面墙上有一个门,而且是开着的。

  门?怎么会有门呢?这堵墙的背后应该是山啊!

  我的心直提到嗓子眼。

  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!

  我放好手机,蹑手蹑脚摸索过去,手机的电已经不多,我得节约一点,必要的时候会用得着。

  站在门洞里,我不敢动,侧耳细听,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,还有滴滴答答的滴水声,这是什么地方?

  我伸手摸着里面的墙,凹突不平,而是有沙子掉下来,是岩石,是山壁,这里面是个山洞!

  好奇怪呀,我摸着岩石往前走,地上有厚厚的淤泥,我扶着岩石,防止自己滑倒。走了没几步,就到了尽头,怎么回事?难道这个洞只有几米深?不对,我触手的不再是湿润的岩石,而是光滑的墙!

  这里面还有墙?我又顺着墙左拐,走了十来步摸到了入口,再往里走,没几步又是一堵横着的墙,摸着墙横走几步,又是一个入口,再继续,走了十多分钟,都是一堵一堵的墙和入口,这是什么地方?修得这么奇怪?

  这个山洞到底有多深?通往哪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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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0-11 10:11:43 | 显示全部楼层
入口不见了,我站住,回忆自己来的方向,转身,折回去,继续顺着墙摸索,又是通道,又是墙,再一个通道,不对,我感觉不对,我迷路了!

  我再次把手机打开,发现自己站的地方比较狭窄,周围都是墙,很厚实的水泥墙,而且不止一个黑暗的通道。我呆住了,难道这里面是迷宫?

  陈鹏曾经说他看见拉进很多水泥砖头,远远超过工程的需要量,而且建筑工人每天都换一批,难道黄大坤就是为了在这个山洞里建了个迷宫?

  不可能,一定有什么机关!

  我继续拿着手机上下左右照亮,希望可以发现什么,但是过了几分钟,手机的光熄灭了,没有电了。

  我心里一阵发凉,我被困在里面了!

  “陈鹏!黄大坤!”我放开嗓子大叫,没有别的办法了,我希望有人能听见,哪怕听见的人是滕志远,也比我迷失在这里面的好!

  但是我的声音在里面缭绕不绝,就是传不出去,所有的墙都修得很高,离洞顶只有十几公分的间隔。

  “柳意!”我开始呼唤这个鬼魂,如果人听不见,我只能期望一个鬼可以听到,并且希望她能像神话故事讲的那样,我叫三声她就应声而出,帮我解决一切困难。

  可是我叫了三十声都没有人回答我。

  我慌了神,在里面乱摸,只要是通道我就钻,像没头的苍蝇,我开始哭。

  “砰”一声,脚下踢着一样坚硬的东西,指甲被踢破,痛得我急忙蹲下,在地上乱摸,摸到一个沉重的方形的物件,仔细摸了一遍,我惊喜地发现那上面有灯泡,有灯泡样的东西,虽然灯罩的玻璃碎了,但我还是知道,那是个应急灯!我店里就有两三个!

  我狂喜不已,希望这个应急灯的蓄电池还有电,摸到开关一按,一道雪亮的灯光射到了对面的墙上,我双腿一软,坐了下来。

  感谢上帝,这盏灯不仅有电,而且还相当充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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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0-11 10:11:56 | 显示全部楼层
 灯被我暂时放到了地上,我一时没有力气提起它。明亮的灯光照着地面,我看见墙角里还有个小小的银色东西,急忙爬过去,那是个手机!已经摔成了两半,可是那是手机,而且我认得,那是陈鹏的手机!

  他在这里,他果然进来过!我又开始心慌,陈鹏果然进来过!那盏灯也许就是他拿进来的,可是他现在去了哪里呢?手机和灯都摔坏了,出了什么意外?

  墙角仿佛有什么,我把灯光移过去,看清楚,心里一寒,忍不住开始哆嗦,墙上有血迹!而且我这才发现,除了地上,应急灯的一角也有血迹!而地上的稀泥也被踩得凌乱不堪,而且有不少烟头。

  烟头?而且有这么多?难道进过这里的人还不止两三个?

  陈鹏?陈鹏果然出事了!

  我的心跳再次失去规律,太过心慌,我开始不停地咽口水,身上哆嗦的厉害,我感觉空气沉闷得令我无法呼吸。

  尽管我已经惊慌失措,我还是知道现在最主要的是我必须得找到出口。

  挣扎着爬起来,提起灯,开始找!

  这里面没有人,我可以肯定这里面没有人,而且我很快就发现,我已经走到了尽头,前面没有墙了,只有在灯光下发出微光的深红色岩石,反光是因为岩石上有水。

  我皱起眉,这个迷宫修来到底是干什么的?除了我现在站的地方,每一层都很窄,进深不会超过五米,也没有碰到其他东西,整个都是空的,看起来就是一个纯粹的迷宫。

  黄大坤在捣什么鬼?

  借着灯光,我仔细环顾最里面的这一层,这层的空间大约有六七十个平方,岩壁下堆着十来袋未及使用的水泥,真的没有用过吗?我分明看见纸袋上有捅破的地方,而且有灰色的水泥倾斜下来,我过去细看,几乎每个袋子都有一个破洞,伸手试了一下,大小大约跟一个男人的胳膊粗细,难道是有人伸手进去过?谁会把手伸进水泥里面?

  十来袋水泥全部码在一起,高度大约跟我差不多,最下面的几袋也有破洞,但是没有水泥粉倒出来,我摸了一下,那几袋坚硬如石块,估计是被水淹之后固化了,手没能伸进去。

  那就是说,有人在洪水退之后进来,并且试图在这些水泥里寻找过东西,谁会把东西放在水泥里面呢?

  除了这十来只袋子,地上还有几只铁皮桶,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。

  但是,真的没有其他的东西了。

  所有的疑问现在都不能想,我得先想办法出去才行!

  我关上灯,在黑暗中竭力回忆我进来的方向,但是走了一会儿,我就意识到我其实在原地打转。

  再开了灯,我四处探望,希望可以找到什么标志,如果黄大坤特意修了这个迷宫,就应该留下标志,以方便自己的人进出。

  果然,在洞顶,我看到一根人工划出的痕迹,弯弯曲曲,像是路线图。不容我多加考虑,我把灯照着那个线条,跟着它的方向,走了几个出口后我隐约觉得我是走对了,因为大致方向是一样的。

  已经可以感觉到外面的空气了,洞里的空气沉闷潮湿,而我现在感觉微微有风,也隐约听到外面的蛙叫了。。

  “哐啷——”外面传来响声,像是有东西自高处坠落,我站住了,那个声音在空旷的工地上显得异常清楚。

  有人在高塔上面!

  我来的时候虽然有风,但是很小,不至于把金属东西从上面吹下来,而且就那个响声的大小判断,掉下来的东西还是有点分量,我怎么忘了还有一个高塔呢?

  有了灯和线路图的指引,我开始小跑起来,转过几面墙,我已经站在车间里了,我出来了!

  我还是有点不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,也许那个山洞并不是特别深,只是我在黑暗中走了很多弯路!

  顾不得这些了,我飞快地转身,翻过车间旁边不高的墙,跌到了草丛里。

  那座高塔就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,但是我绕着那个塔转了一圈都没发现有门。这个塔是上不去的?我仰起头,塔顶的灯光晃动,地上的阴影尽头,分明是有人的影子。

  他们在那上面!可是怎么才能上去呢?一定另有机关。

  车间有响动,我急忙藏进草丛,汗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来,伏在地上,我清楚地听进脚步声,他们出来了?

  但不,我随即就看见两个陌生的男人站到了墙那里,随即有稀稀索索的声音,有人嘀咕了一句:“我他妈揍死那个老顽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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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0-11 10:12:05 | 显示全部楼层
紧接着那两个男人转身走了,远处有汽车发动的声音,两道车光一前一后地驶出了大门。

  他们走了。我还伏在地上,这两个男人我可以确定没见过,除了声音陌生,这两个人的身高都比较矮。他们是谁?难道是滕志远的帮凶?他们说的老顽固应该是指黄大坤,他们是从哪里出来的?

  难道车间里还有秘密通道?

  这么一想,我飞快地爬了起来,翻回车间,再次进了那个迷宫。

  这次因为知道了线路,我不再惊慌,而是耐心地寻找可能是秘密通道的地方,走到第三层,我看见右边的一道墙有点奇怪,跟两边的墙并不垂直,而是倾斜的。我悄悄摸过去,果然,那道墙只是具有墙的样子而已,实际上只是一大块厚木板,是道门。

  门里有向下的台阶,我关上灯,迟疑,里面会是什么?会不会有埋伏?

  把耳朵贴在墙上,没有其他的动静,我鼓气剩余的勇气,开始往里走。

  小心翼翼地走了七八个台阶就到底了,这果然是一条暗道,只有一人多高,走不多远就有台阶向上了。向上的台阶开始变成盘旋状,又窄又陡,仿佛没有尽头,我意识到,我在向上爬,我已经进了塔了。

  黄大坤在这个工地上修这些神秘的建筑到底是干什么用的?

  百思不得其解,我手脚并用,趴在地上往上爬。包已经不知去向,只有那盏沉重的灯我一直拿在手里,它很沉,必要的时候好歹也算是一件武器。

  只是我真的没有把握,塔顶有多少人?又是些什么人?陈鹏是不是还活着?

  想到这里我就开始哆嗦,这个工地太诡异了,要是杀了人随便埋在哪个角落都很难被发现。

  有嗡嗡的声音,我把耳朵贴在墙上,是有人在说话,但是听不清楚在说什么。

  不记得爬了多久,我的手也擦破了,浑身上下都在痛,可是痛得最厉害的还是胸口,越接近尽头,胸口的疼痛越剧烈!

  我不敢去想我爬上会看到什么!只能暗自企求老天保佑陈鹏还活着!

  终于快到最后一个台阶了,我缩着身子藏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,开始暗恨父母把我养得太高了,恨不得把腿砍掉一截。

  “黄大坤,你不是没有机会,你想清楚点,趁我还有耐心的时候。”是滕志远的声音,不大,但很清楚,就在我头顶。

  “呵呵,你就这么跟我谈判的吗?”黄大坤说话了,还是那样慢条斯理。

  “黄大坤,话我已经说完了,你只要在这上面签字,你就还是威程集团的老板,仍然过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好日子,何乐而不为?”

  “如果我要你死呢?”黄大坤轻声说。

  “哈哈,你要我死?”滕志远猖狂地笑:“你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吗?”

  “未必。”黄大坤漫不经心地说。

  可是他慢条斯理的声音反倒让我害怕,陈鹏呢?怎么没听到他说话?

  我急忙探头去看,顿时呆住了。

  塔顶象城墙的哨剁,周围有一米高的护栏,大约十平方左右的空间,地上散落着几张纸,黄大坤被粗粗的绳子捆地跟粽子似的坐在一把椅子上,他旁边,陈鹏浑身是血地歪倒在地上,一动不动!

  他死了?他把他打死了?

  胸口的痛像一把锋利的刀撕裂着我的身体,我呼地站起来,疯狂地叫:“陈鹏——”

  站在那里得意地踱着方步的滕志远吓了一跳,转身看着我,随即冷笑:“好!好!连你也来了!”

  “你杀了他!你杀了他!”我举起灯就朝他扑了过去。

  “楚楚,别过来!”黄大坤放声大叫。

  我已经冲到滕志远的面前,举着那盏沉重的应急灯乱挥。

  脚下被人绊了一下,我重重地摔到地上,灯脱手,砸向护拦,“砰”一声,从两根栏杆中间滚落,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。

  而我已经被人踩着背心,挣扎不起来了。我这才发现,除了我要找的这三个男人,塔上还有其他人。

  “楚楚,楚楚……”

  我拼命挣扎的时候听见陈鹏在叫我,我竭力扭头,看见他满是鲜血的脸,但是他眼睛睁开了,他还活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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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0-11 10:12:15 | 显示全部楼层
 “鹏……”我眼睛一热,泪水模糊。

  他开始往我身边爬,爬得格外艰难,他的头被打破了,还在流血,一条腿奇怪的扭曲着,手却能动,他向我伸出手。

  一只脚慢慢地踩在他手上,陈鹏裂裂嘴,已经叫不出声。

  “呵呵,真是一对鸳鸯啊!”滕志远冷笑,一把抓住我的头发,我的头往后仰,看见了滕志远的脸,他脸上很干净,衣领也仍然扣得很整齐,狞笑着看着我。背上的脚移开了,滕志远,把我的手反扭到背上,一把把我提了起来。

  “你是怎么上来的?”他把我的脸转过去面对他,牙缝里崩出这么一句。

  “放开她,你放开她!”陈鹏气喘吁吁地说,抓住滕志远的腿想站起来。

  “滚一边去!”滕志远一脚踹在他胸口上,陈鹏望后仰,倒在了黄大坤的脚下。

  “小陈,别急,他不敢怎么样!”黄大坤大声说。

  “我不敢吗?哈哈……”滕志远揪着我冷笑:“你们把我逼得走投无路,狗急了还会跳墙呢……”

  “你连狗都不如!”我狠狠地说。

  “闭嘴。”他压低了声音,把我转过来面对着他,我“呸”一声把口水吐到了他的脸上。

  滕志远呵呵冷笑:“严楚韵,你没变啊,还是跟一只山猫似的,果然没让我失望!”

  他动了一下下巴,另外两个男人一言不发地下去了。

  “好了,人都到齐了,现在我们坐下来慢慢谈。黄大坤,你想好没有?”滕志远故作轻松地说,抓着我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,我感觉胳膊快被拧断了。

  “你别答应他!”我冲黄大坤喊。

  “呵呵,楚楚啊楚楚,你魅力不小啊,连黄大坤都被迷住了?那天你去他房间,是不是就已经有过一腿了?”

  “放屁!”我狠不得咬下他的鼻子!

  “早知道我直接找你好了,省得找那个笨蛋张小娅!哈哈……”

  他得意地大笑,我抬起脚,狠狠地踩在他脚背上。

  “啪!”我脸上一热,眼前金星乱闪,半边脸顿时麻木。

  “楚楚……”陈鹏呻吟着又开始蠕动。

  “鹏,你别动!”我急忙说,鼻腔里一股热热的液体淌下来,是血。

  “怕了?你怕被陈鹏听到吗?你怕你的丑事给他知道吗?你本来就是破栏货!是我丢了用不着的破烂货!”

  陈鹏又开始挣扎着要扑过来。

  “严楚韵!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害得好惨!”滕志远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到了栏杆前,陈鹏扑到了地上,无助地看着我们,黄大坤也挣扎着站了起来。

  “当初你为什么不乖乖地呆在一边?啊?”滕志远不再管那两个男人,把我撑在栏杆上,凶狠地责问我:“要不是你,真珍不会死!她不死,她家里的人就不会逼得我破产!都是你害的!你是个妖精,真珍说的没错,你是个妖精!是我瞎了眼,才会被你害得走投无路!”

  “你想干什么?”我被他卡着喉咙,面孔充血,发不出声音。

  “想干什么?真珍当年没做到的我现在帮她做到,你早就该死了!”他轻蔑地说:“我把你丢下去,让你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。”

  “滕挚远……”我拼命挣扎,一边不甘示弱:“你别猖狂,我来的时候就报了警了,警察很快就会来的,你跑不掉了。”

  栏杆只有一米来高,我整个上半身都在外面,只能死死抓住他的手,即便他把我推下去我也要拉着他垫背!

  “是吗?”他冷笑,又把我拽了回来。“那我倒要看看警察怎么救你们!哈哈,让他们进那个迷宫吧,我的手下早就埋好了炸药,只要警察一进去就会砰一声玩完啦!哈哈哈哈,很好玩是不是?”他推搡着我,转向黄大坤:“黄大坤,你不是很会玩吗?我会陪你好好玩。”他得意洋洋地说,把我推到了他前面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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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0-11 10:12:26 | 显示全部楼层
“她很像柳意是不是?你也看上她了是不是?你开那个庆祝会就是想把她吊上手吧?你把叫到房间去做什么了?”他看着我,慢慢向我凑过来,嘴唇贴在我脖子上,咬牙切齿地说:“这是我的女人!你也想碰吗?还有陈鹏,你算老几,竟然也想要她?我得不到的你们谁也别想得到!包括柳意!”

  他突然在我耳边大声吼,我耳膜嗡嗡响,柳意,柳意,你去哪里了?你快点来啊!

  “是你杀了柳意!”我哑着嗓子说。

  “对!谁叫她不听话?”他恶毒地说:“她以为她是谁?敢拿死来威胁我?她不是想死吗?郭真珍也想死,她就很干脆,‘砰’一声,完蛋了!柳意算什么?一样的破烂货!敢威胁我?如果她不是长得像你,我才不会看她一眼!楚楚,楚楚,你不知道吧?我最爱的还是你呀。”

  我开始哆嗦,恶心得直想吐。

  陈鹏的眼睛开始发直,我拼命挣扎,扯着喉咙叫他:“你别昏过去!你坚强点!你别昏过去!”

  “陈鹏,陈鹏,你别听他的,楚楚爱的是你!”黄大坤也蹲到陈鹏身边,扭动身体,试图挣开身上的绳索。

  “你爱的是他吗?”滕志远冷笑,动手扯我的衣服:“我就让他们看看,你爱的是谁。”

  “我爱的是他。”我不再动了,冷淡地回答他:“你就是脱光我衣服,侮辱我,杀了我,我爱的还是他。”

  陈鹏笑了一下,努力抬起头看着我。

  “你放心,我会嫁给你的。”我笑着对陈鹏说:“我们会结婚,还会有孩子。”

  “呵呵,别演戏了!”滕志远的手加了劲,再次把我拖到了栏杆前:“你们就到阴间去结婚吧!”

  我竭力抵在他胸前,脚抬起来,盘住他双腿。

  我只有一个念头,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让他活着!

  滕志远也在拼命想挣脱我的纠缠,把我撑在栏杆上,我的头吊在栏杆外面,感觉那金属栏杆已经勒进了我的胸腔,隐约能看见地面和荒草,那一刻,我突然体会到柳意说过的话。

  “我不相信我会死。”

  “我感觉即便我摔下去也不会死。”

  “砰——”楼道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啸的声音,像谁在放鞭炮,紧接着又响了两声,在狭窄的楼梯上盘旋。

  “你他妈干什么!”滕志远暴跳如雷。

  按着我的手松了点,我拼命后仰,同时滕志远也后退了一步。

  “那是什么?”背后黄大坤突然惊慌地叫了起来。

  我站稳了,趁他分神的时候狠命地向后踢了一脚,滕志远不自觉地又退了两步,我倒到了地上。

  楼梯口,一个男人慢慢地倒退着上来,手里握了把枪,枪口还有丝烟雾。

  他们果然有枪!我刚刚缓下来的心脏又缩成了一团。

  刚才那声音是枪声,难道警察来了?谁报的警呢?

  头上挂在竹竿上的灯开始莫名其妙得晃荡起来,闪烁不定,一股寒冷的风仿佛从地狱中冒出来,瞬间就笼罩了这个方寸之地,栏杆之外一片漆黑,连塔下工地的灯光也看不见了。身上的汗立刻消失了,剩下的只有冷,噩梦般的绝望和寒冷。

  滕志远突然叫起来:“你是谁?你是什么东西?”他在后退,声音变了调,开始发抖。

  那个男人的前面,黑暗的楼梯口,一个穿白裙的女人慢慢地走了上来。

  拿枪的那个男人又开了两枪,子弹径直穿过那个女人的身体,击到墙上。

  那个女人没有停止,甚至动也没动,还在往上走。不,她不是走,等她大半个身子从楼道口露出来的时候我才看见,裙子下面没有脚,她是悬浮在看空中,她是飘上来的。我一阵头晕,身上顿时就没力气了,我知道,她是柳意。

  她飘得很慢,手平伸,头发低垂,只能看见雪白的下巴。

  “她……她……”拿枪的男人像被勒住脖子似的,挤出这两个字,“扑通”一声倒到了地上,抢也掉了,柳意手一挥,那把枪凭空在地上旋转起来,从栏杆的缝隙中落下去了。

  她这才抬起头,慢慢用手分开遮在脸上的头发。

  是柳意,还是那身白衣,轻飘飘地悬浮在半空中。背后是黑暗的空间,她的身影异常清晰地出现在我们面前,只是……没有脚。

  我知道其他人也看见她了,黄大坤的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,他没出声,而是死死得盯着那个白色的影子。

  “楚楚,对不起,我来迟了。”柳意飘过来,停在栏杆上方。

  我没精神理她,等到手脚恢复了知觉,我爬到陈鹏身边,抱住他的头,陈鹏没有看我,他瞪圆了的眼睛看着柳意的鬼魂,嘴唇哆嗦,说不出话,我正想安慰他,他眼睛一翻,昏过去了。

  “陈鹏——陈鹏——”我摇晃他,大声叫他的名字。

  “滕志远,你不认识我了?”她轻声说,身型动了动,飘到面无人色的滕志远面前。

  “不,不,你别过来。”滕志远惊慌失措,手在裤兜里乱摸。

  “你找什么?”柳意停住,歪着头绕有兴趣地看着他,笑:“找符吧?没用的,如果你的符有用,我早就上不来了。”

  我没有理会他们,还在抱着陈鹏叫他的名字,可是我哭喊了半天陈鹏还是一动不动,我伏在他胸膛上,还能听到他的心跳,我稍微放心了点,他只昏过去了,也许是失血过多,也许是被柳意的鬼魂吓晕的。

  昏迷了也好,我希望他再醒来的时候会忘记发生过的事。

  黄大坤就蹲在我身边,张着嘴,脖子上青筋暴露,眼睛瞪得老大,直直看着半空着的鬼影。

  滕志远已经吓得面无人色,踉跄着退到楼道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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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0-11 10:12:36 | 显示全部楼层
楼道口如一只黑暗的怪兽张开了它的嘴。

  柳意慢腾腾地跟着他飘,他往哪边躲,她就往哪边移,塔顶这个不大的平台上冷如冰窟,地面上出现了无数的小水珠,像在冒冷汗,我瑟瑟发抖,陈鹏身上的血已经凝固,我怕他冷,紧紧地抱住他。

  “滕志远,你不是说做鬼都要跟我一起吗?那我们一起做鬼好不好?”柳意笑嘻嘻地说。

  “不……不……”滕志远的眼睛开始向外突起,像死鱼的眼睛。

  “为什么不?”柳意还在追问:“你不是跟我说你带我带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,过神仙一样的日子吗?你看我现在像不像神仙?我能飞呢,想干什么就干什么,比做人自在多了,是不是?”她说着,绕着他飘了一圈,滕志远像被牵着线的木偶跟着转了一圈,“扑通”一声摔到了地上。

  “站起来!”柳意突然尖声说,脸上的笑容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足可以杀死人的如利剑出鞘一般的目光:“从这里掉下去会是什么感觉,你想过吗?”她阴森森地逼问。

  “不……不……不要杀……我。”滕志远脸色灰败,跟那天晚上在墓地里刚被解放出来的鬼魂一样。

  “五脏六腑皆已碎裂,只有皮囊还算完整。你不是要和我同甘共苦吗?我尝过的你要不要尝一尝?”柳意的声音越来越低,却像一把锐利的锥子直扎人心。

  “不……不……不要杀……杀……”滕志远机械地呢喃。

  “杀你吗?”柳意轻蔑地笑:“我不会杀你的,我要带你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,过神仙一样的日子,再也不用回头。”柳意说:“这不是你的梦想吗?那也是我的梦想,我们一起走吧。”

  “不……不要……不要……”滕志远的目光已经涣散了,没有焦点地跪在地上,双手乱抓。

  “时间到了。”柳意冷冷地说:“时间到,你该上路了。”

  “不……不……”他开始后退,跪在地上拼命地后退,手上像抓着一根稻草一般,平直地伸着,瞪着一双死鱼眼睛,姿势格外怪异:“柳意,饶了我,你饶了我……”

  “滕志远,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么?”柳意的声音变得空空洞洞。

  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冷风,在这座高塔顶端哨垛一般的空地中间盘旋,地面的几张纸给卷到了半空,然后莫名其妙地被撕裂,雪片一样地在漫天飞舞。

  “走吧。”柳意空空洞洞的声音再次响起,我心里像结了冰,整个人都被凝固了。

  身边的黄大坤想来也跟我差不多,有所不同的是,他闭上了眼睛。

  滕志远痴呆地看看我们,仿佛在求助,仿佛还有不甘心,但是不等他开口,半空中柳意的鬼魂突然前倾,成水平状,以一种缓慢却无法躲避的速度掠了过去,就像电影的慢镜头,白色的影子掠过滕志远的身体,他像被谁拧着衣领提了起来,身体垂直而僵硬,然后慢慢后翻,脸上的肌肉僵硬,只有眼睛里的惊恐像突然爆发的烟火,一瞬间,只有一瞬间,他整个人就像块木板似的悄无声息地仰面跌倒,然后以一种奇怪的姿势,顺着楼梯滚下去了,到拐弯地方都没停止,还只骨碌骨碌往下滚。楼道里响起“扑通扑通”的声音,然后静止了。

  我无法呼吸,也听不到谁在呼吸,所有的声音都骤然消失,那股来历不明的风也静止了,纸片软软地散落在地上。

  “好了,结束了,你们安全了。”闷热的空气又回来的时候,柳意转过身,飘浮在半空中。,很轻松地拍了拍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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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0-11 10:12:50 | 显示全部楼层
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只呆呆地看着她。

  “小意……”黄大坤哽咽。

  柳意看向他,她出现了这么久,仿佛才发现他也在,友善地笑,跟她第一次看见我一样,友好而客气。

  我觉得悲伤,他那么爱她,她还是没法接受,做了鬼也不能。

  “黄大坤,我们……互不拖欠。”她温柔地说。

  “小意……”黄大坤开始流泪,说不出话。

  “过去的事忘了吧。”柳意说。

  黄大坤索性低下头去哭出声来。

  “唉!”柳意叹息声,看向我:“楚楚,我该走了,我是借了点法力,才能让他们看见我,只有一柱香的功夫,时间快到了。”

  “可以借到吗?”我喃喃地问。

  “可以,我有钱,你忘了吗?”她笑。

  “你可以去投胎了吗?”

  “不知道,也许能吧。”

  “你还会记得我吗?”

  “不会,我会喝下孟婆汤。”

  “滕志远……他……死了吗?”

  “不。”她淡淡地回答:“他会去另一个地方继续做他的黄金美梦。”

  我不知道还该说什么,只是十分的不舍。

  “我要走了。”她看向黄大坤。

  “不,不,你别走……”他站起来,身上的绳索不知道什么时候断裂成几截,松跨垮地缠在他身上。黄大坤歪歪倒倒地跳着想扑过去拦住她,但是柳意始终在他前面一尺远。

  “别走了。”她说:“你应该明白的。”

  黄大坤站住了,已经跳到了栏杆前面,他慢慢地蹲到地上,绝望地看着她。

  “你不要做坏事。”柳意温和地说。

  他点头。

  “有人来了。”柳意看向远处,我也看见,很远的地方有十来对车灯明晃晃地驶过来。

  “是你的人吧?”柳意问黄大坤。

  “我走之前给助手留了话,如果十一点还没接到我的电话就带人来,并且报警,警察应该随后就到。”黄大坤回答。难怪他刚才不着急。

  “黄大坤,楚楚,我得让你们昏过去,否则警察来了恐怕你们说不清楚。”柳意有点着急,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。

  “好。”黄大坤说,眼神开始变温柔,就像那天他把我误认成她,用那种缠绵痴迷的眼神看着她。

  柳意的眼睛也跟着变成了水,眼波流动,温柔而妩媚,跟照片里的眼神一模一样,她抿嘴笑。眼里突然涌出泪水,还是我当初看到的那样,晶莹剔透,珍珠般滚落,消失在半空。她闭上眼,伸出手,温柔地拂过他的脸,黄大坤叹息一声,身体软绵绵地倒到地上。

  “楚楚。”柳意看向我。

  “陈鹏……”我抱紧了怀里的人。

  “你放心,他没事。”她说。

  我点点头。她向我伸出手,我感觉黑暗像一层幕布一样慢慢向我拉拢,我闭上眼,坠落,一片空白……

  再醒来,眼前还是一片空白,刺眼的白。

  我翻身,像有绳索捆着我?难道我还没脱离险境吗?陈鹏呢?他是不是死了?

  我使劲地挣扎,一只手按住我,有人轻声说:“别动,别动,你已经安全了。”

  谁,是谁?

  我努力睁开眼,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,温和的笑。

  “你是谁?”我尖叫。

  “嘘……安静安静,你在医院。”他说。

  医院?我想坐起来,手一撑,钻心的痛。但是我看清楚了,我是在医院,干净的房间干净的床,而我身上也穿着干净的病号服。

  “你是医生吗?”我问,抬手,看见自己双手都裹着纱布。

  “不是,我是黄先生的助手。”他回答。

  “陈鹏呢?”我又开始挣扎,双腿僵硬,估计也裹了纱布。

  “他已经脱离危险,在观察室。”

  “我要去看他!”我说着掀开被子想坐起来。

  “安静,安静。”他轻轻按住我:“他很好,真的。”

  “不!我要去看他!”我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,他看见无法阻止我,只得去门外叫来护士,推进一把轮椅,把我扶到了椅子上。

  出了门,我才看到,这里是医院的特护病房,走廊上静悄悄,是中午,阳光炙热,楼下的树和花草都鲜艳得让人心醉。

  我贪婪地深呼吸。推轮椅的年轻人停下来,在我身后轻声笑:“恍如隔世,是吧?”

  是,他形容得很贴切。

  穿过走廊,来到监护室外面,隔着玻璃窗,我看见陈鹏躺在病床上,一条腿被半挂着,打了石膏。

  “他的腿骨折,头上缝了几针,其他的地方没有受伤。”身后的年轻人仿佛很明白我的心思,轻声说。

  “我可以进去吗?”我想站起来,腿却不听使唤,哆嗦着又坐了回去。

  “他睡着了,过会再来吧。”

  陈鹏果然睡着了,我看见他胸膛起伏,节奏均匀,一颗心终于安放回胸腔,我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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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0-11 10:13:01 | 显示全部楼层
那个年轻人一言不发,把我推回了病房,等我重新躺到床上,他才笑了一下。

  “黄大坤呢?”我这才想起来。

  “黄先生也很好,在隔壁病房,有警察在做笔录。”

  “哦。那……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。

  “滕志远是吧?”他笑。

  我惊讶地看着他,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相当斯文,戴着副近视眼镜。

  “他疯了,或者也可以说他傻了。”他裂嘴笑:“我们赶到的时候,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,拉着我们说他看见了鬼,还是一个漂亮的女鬼。”

  年轻人可能觉得很滑稽,说完又忍不住笑。

  我没笑,心里像塞上了铅块。柳意最终还是报复了他,我不知道这样的报复是残酷还是慈悲,滕志远的灵魂已经被她带走了。

  “不过现场真是奇怪,连警察都觉得太奇怪了。除了你们三个人昏迷不醒,滕志远一个人在工地上乱跑,还有两个人一个倒在顶上,一个倒在密道的入口处,叫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,连自己为什么在那里都不知道。”

  我不出声,默默地听。

  “更奇怪的是,黄先生和滕志远的车在离镇上还有一公里的地方被发现,车上没有人。第二天警察才发现在离车有五百米的地方还躺着两个人,跟那两个一样,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,不过这四个人都是毒贩,都有前科。”

  “严小姐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你还记得吗?”他很好奇地压低了声音问我。

  我摇摇头,正想说话,病房门被推开,黄大坤走了进来。

  “黄先生。”年轻人立刻站起来,恭敬地退到一边。

  我诧异地看着黄大坤,他的头发白了一小半,看上去名正言顺地老了。

  “睡得还好吧?”他没有理会那个年轻人,温和地问我。

  我还是不出声。

  他看了一眼助手,那个助手就知趣地出去了,顺手把门关好。

  “警察走了?”我这才问。

  “嗯。”

  “你怎么跟警察说的?”我好奇地问他。

  黄大坤眨眨眼睛,笑,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病床边:“我告诉警察滕志远劫持了我们,要我拿三百万的赎金,我不答应就把我们打昏了,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。”

  “警察会相信吗?”

  “那谁知道。”他呵呵笑。

  我也笑,这会成为一个迷案,只有天知地知他知我知,陈鹏会不会知道呢?我很怀疑。

  “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我还是问。

  “昨晚?”他睁大眼:“楚楚,你睡了两天了你知道吗?”

  两天?我笑,难怪我此刻精神很好。

  “那天下午,滕志远给我打电话,叫我独自去糖厂,说藏了批货在那里,如果我不去,他就会报警揭发我,于是我就去了。”

  “然后呢?”

  “我到之后只有他一个人在办公室,拿着一份协议要我签字。”

  “什么协议?”

  “无非是要我继续合作,给他资金。”

  “你没答应?”

  “是啊。”

  “他不是很有钱吗?干吗一定要你合伙?”

  “呵呵,楚楚,他哪来的什么钱?他裹上的那个外国女人确实不简单,是境外一个贩毒集团头目的情妇,他带着她跑到中国,可能顺带卷了钱走,如今那个团伙也在到处追杀他,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,到处招摇。”

  “可是他给了一百万来安顿李阿姨?”

  “那时候他还很有钱,等到那个女人知道他用她的钱在外面乱搞,一气之下就收回帐户,一个人跑了。”

  “后来呢?”

  “滕志远以为还可以抓住我这一头,拼命催我,要我提高工程进度,为了安顿他,我把那个厂的法人代表都写成他的名字,他就被套住了,其实,那个厂的地皮还没给钱,当初划地的时候跟当地政府协商好,半年之后开始分期付款,土地转让合同也是他去签的,呵呵。”

  “那你其实没投资?”

  “投了,一两百万而已,就修了那么点东西。”他不以为然地笑。

  “那个山洞……”

  “迷宫。”他笑出声:“我不过是陪他玩玩,修了个迷宫在里面,我儿子喜欢玩这个,呵呵。”

  我还是不明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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