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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魅惑妖儿

【连载中】《青丝孽怨》  作 者 粉红猛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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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4-7 08:45:01 | 显示全部楼层
张伟军回到办公室,大家还在继续开会,烟雾弥漫。王建看见他进来,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,那意思是告诉他别乱说话。
  
  张伟军正不想说话呢。他现在脑袋里乱乱的,一头雾水。其实今晚从一进咖啡店就注意到苏怡对面的那个人了,假装不在意,其实一直在想在什么地方见过。还有那个手镯也是。张伟军敢打赌在什么地方见过那种手镯。
  
  “法医说安离弦不是失血过多而死。”法医的报告送来了,王建浏览了一下,说。
  
  那就是说,地上那么多的血都是于万鹏的了。张伟军心里嘀咕。那么安离弦怎么死的啊?今天早上到了现场,安离弦身上也没有别的什么外伤啊。
  
  “那安离弦的死因是什么?”有个同事替他发问了。
  
  王建好象不太确定的把法医的鉴定书仔细看了看。“心脏肌纤维撕裂。皮下伴有大量出血点。这是……被吓死的。”
  
  同事们马上窃窃私语起来。
  
  “我们推断的死亡顺序错了?难道凶手另有其人?”出现场一个同事先提出了疑问。“没发现别的痕迹啊?”
  
  王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“今天先到这吧。明天再去现场,能拿的都给拿回来。大家回去休息,老张,你留一下。”
  
  队里能让王建叫“老张”的只有张伟军一个。其他人都逐渐离开了,就剩王建和张伟军俩人。两个人谁都不开口,一片难耐的寂静。
  
  “刚才你去哪了?”王建先开口了。
  
  “我去找那个酒吧的店主了。”
  
  “你还觉得酒吧有鬼?鬼跑出来把他们都杀了?”王建本来就情绪不好,看起来又要大吵一架了。
  
  张伟军本来想让他想想明了的事,忍了一下忍住了。这还不是时候。“老王,你记不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一个手镯?一般是红的一半是白的,上面还缠着金丝,有些浮雕?”
  
  王建想了想。“那是什么案子的证物吧?我有点印象,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。怎么了?”
  
  “我看见那个酒吧店主手上带着一个,觉得有点眼熟。”
  
  “眼熟怎么了?手镯这么多,有几个眼熟的又有什么?现在的案子是安离弦和于万鹏的死,不是让你去找手镯!”王建又开始冒火了。
  
  张伟军没说话。他也知道王建现在的压力很大。于万鹏在刑警队早就是挂上号的人物,刑警队一直佯做不知,实际严密监控着,打算从他身上拽出几条大鱼来一网打尽。不过于万鹏一直很谨慎,没露出什么马脚。直到他几个月前中了风,监视这才放松下来一点。谁知到一个不注意,于万鹏居然被杀了。如果是安离弦动手的还好,好歹有个交待,可是现在又证明安离弦是被吓死的。一定有个什么第三者存在。大鱼没抓着,鱼饵倒丢了,头头们的怒火只能变成王建的压力,王建也着实不好受。
  
  “算了。”王建又点上一支烟,一只手把空烟盒捏扁。“你也回去休息吧。明天早点到现场。”
  
  “哦。”
  
  “老刑警了,毕竟比那些毛头小伙子们靠得住。找一找有什么可疑的,都拿回来。那个手镯的事我帮你想一想。”
  
  “好。”
  
  张伟军向门口走去。王建又叫住他。“老张!”
  
  “啊?”
  
  “有没有烟给我几根。”
  
  张伟军从兜里掏出半包烟,扔给王建,下楼回家去了。
  
  王建看着他走出去,用力抹了两把脸,揉了揉太阳穴,重新低下头看桌子上的文件。他的左手捏着烟,烟灰越来越长,掉到水杯里他也不觉得。
  
  
  
  苏怡一语不发,蜷缩在床上裹着毛毯,眼睛睁得大大的,却一片空洞。
  
  乔致轩烧了热水,端来一杯给苏怡。热水的蒸汽像是惊动了她,她这才抬起眼睛来。
  
  “睡觉吧。我就在那边。”乔致轩指向门口,他在那里打了个地铺。
  
  苏怡点点头,却丝毫不像打算睡觉的样子。“我的护身符不见了。”她说。
  
  乔致轩想了想。“记得掉到哪里了么?”
  
  “可能是钟原家。”苏怡慢慢的回忆。刚才把护身符拿下来,然后就睡着了。只能是掉在钟原家了。
  
  “好,我去帮你取回来。”乔致轩轻声安慰她。
  
  “我……我和你一起去吧。我害怕。”
  
  “好吧。”
  
  
  
  乔致轩停下车,把大灯打开,照得一片雪亮。苏怡穿着乔致轩的外套,还像是很冷似的抱着胳膊。钟原家的那个单元的楼道灯早就坏得七七八八,楼道口像是一张黑暗的大嘴,要吞噬掉任何胆敢进来的人。
  
  苏怡躲在乔致轩身后,紧紧抓着乔致轩的衣角,一步一级地往上挪动。乔致轩举起刚刚买到的大手电筒,雪亮的灯光让苏怡安心不少。
  
  好不容易到了钟原家,苏怡暗暗出了一口长气。门没有锁,乔致轩打开门,很快就找到了电灯开关。苏怡打开所有的灯,领着乔致轩到卧室。
  
  “什么味道?”苏怡皱着鼻子闻了闻,自言自语,向床边走去。
  
  乔致轩也闻到了,那是一股奇怪的腥臭。
  
  苏怡突然尖叫了一声,往后便倒。乔致轩忙扶住她,问她:“怎么了?”
  
  苏怡脸色煞白,指着地上,恐惧得说不出话来。乔致轩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一个冷战,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直冲上头顶。
  
  地板上有一个深红色小圆圈,正在缓缓的冒着泡,散发着腥臭的味道,像是煮开了一锅血水。它的中心是一个三角形的黄纸包,在那圈子中起起伏伏,正在慢慢地融化着。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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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4-7 08:45:27 | 显示全部楼层
  张伟军正在笨手笨脚地敲键盘。屏幕上打开了一个IE窗口,地址栏里慢慢地增加着字母:www.google.com
  
  张伟军又检查了一遍,大力敲下“回车”。看见屏幕上迅速出现了那个页面,张伟军才放心地出了一口气。用手枪百步穿杨不是什么大问题,可是对于电脑这东西,还真是一点头绪都抓不着。平时在单位看见那些小年轻们一个个运指如飞,要什么东西嗖的一下子就能找到,的确比查书方便了不知道多少倍,也不由得羡慕不已。自己就怕学不了这些高科技,一直也没用过,还听说还有病毒什么的,更是担心一不小心弄出什么好歹的。可是现在大家都说是信息时代,要找什么东西上网最方便,张伟军也才动了这个心思。他要找的东西不能在队里的电脑上找,所以才让信息中心的小伙子帮忙买了一台,还连上宽带。
  
  这件事一定和那个酒吧的鬼有关。王建虽然说让他们明天再去现场,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,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。今天从早上就出现场到晚上天黑了才回来,这么多人的眼睛还真能漏下什么不成。这样看起来的话,酒吧里的那东西现在越来越嚣张了。明了看样子是没有那么深的道行,现在将近鬼节,寺里恐怕也派不出人手……想到寺里,恐怕他们自己还自身难保呢。无论如何,前几天找到的那个东西就算是救命稻草,也得紧紧攥在手里。这是唯一的希望了。
  
  张伟军全神贯注地盯着键盘,想把那句话输入到google的搜索栏里,手机突然嗡嗡的震动起来。
  
  
  
  张伟军火速赶到钟原家,进了门也吓了一跳。地上的护身符就剩了一个角,活像在锅里煮着的饺子。
  
  “怎么回事?”张伟军盯着地板上那一摊活物一样的血水,与其说是问别人,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  
  “明了给我的护身符。”苏怡说。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,张伟军边听边点头。
  
  “这两天小心点吧。”张伟军听完了还是面无表情。“我想他们快回来了。”
  
  “有他们的消息了?”苏怡连忙追问。
  
  “没有,不过我想差不多了。”张伟军淡淡地说,又补充了一句:“你那个手镯能不能借给我?”
  
  苏怡摘下手镯递给张伟军,刚想问为什么,又放弃了。
  
  “走吧。”张伟军走向门口,又停下来。“你多照顾她点。”他对乔致轩说。
  
  乔致轩点头。苏怡和他跟上张伟军的脚步,把钟原家门锁上,谁都没有心思去关灯。
  
  
  
  两辆车离开了这个小区。
  
  钟原卧室的灯闪了闪,啪的一声爆炸了。房间顿时一片黑暗,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月光,刚好落在屋角的昙花上。
  
  
  
  张伟军终于成功地把那句话输入到搜索栏里,看见显示了长长一页搜索结果,才算是放下一颗心。真的能找到不少呢。既然能找到,那就暂时可以不急了。不知为什么,他总觉得这个手镯和现在这些事情有关。手镯就在外衣口袋里,硬硬的。他拿出手镯,放在台灯下仔细看,试图记住每一个细节,同时在脑子里搜索:这个东西一定是见过的。是自己接手过的案子,还是曾见看见过的物证呢?
  
  明天去物证库找找吧。然后再去苏怡说的那家古董店找找,看看有什么发现。
  
  张伟军把手镯放到一边,又把心思放到google的搜索结果上去了。
  
  
  
  早上同事们都去现场了,张伟军没有去。他自己跑到物证库里,找库管问问。
  
  库管是个老警察,作了半辈子的库管,还有一年就退休了。他戴上老花镜,眯着眼睛仔细看那个手镯。
  
  “有印象。”看了半天,老警察说。
  
  张伟军长出了一口气。“什么案子?”
  
  “最少有二十多年了吧。”那个老警察喝了一口茶水。“我也不记得,不过有印象就是了。”
  
  “麻烦你帮我想想吧。”
  
  “很难说,如果是大案子,可能还在库里;要不然可能封存了,我也找不着。”
  
  张伟军明白他的意思。如果是谋杀案等,在三十年追诉期限到期前,证据都会保存在物证库里,如果是一般案子,追诉期限只有二十年。
  
  “那就麻烦你啦,这东西可能和现在一个灭门案有关。”张伟军没办法告诉他实情,只能搪塞过去。
  
  “于万鹏那个吧?”老警察消息还挺灵通。“好了,我帮你找找。”
  
  
  
  张伟军谢过库管,开始根据苏怡的描述去找那个古董店。还好地形挺熟,很快就找到了。张伟军在外面转悠了一会,没进去,转身去了管片派出所。
  
  片警们和刑警都挺熟,寒暄了两句之后,张伟军就开始直奔主题了。
  
  “那个古董店?知道,太知道了。”派出所所长很快回答。“那是个老贼,不过有十几年不干了,开始销赃,和几帮盗墓的有联系。”
  
  “有别的什么资料吗?”张伟军心头一沉,这可能是条死胡同。
  
  “你想知道什么,直接问他不就得了?”派出所所长一口河北口音还没变过来,一股爽快的劲头。他抓起电话,“喂,把老郑头带来。”
  
  放下电话,他对张伟军一乐:“你们刑警要是监视人可是得偷偷摸摸的,和我们不一样。我们就明告诉他们:‘别犯浑,我们看着你呢。’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把他们先揪起来。”
  
  张伟军脸上笑着,心里却愈发觉得沉重起来。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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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4-7 08:46:10 | 显示全部楼层
  一个小警察带着一个胖老头进来了,张伟军知道那就是老郑头。老头点头哈腰的,脸上陪着笑。进了屋刚想挨挨擦擦地坐下,腿上就挨了一脚:“让你坐了吗?”
  
  老郑头一个趔趄,连忙站起来,脸上还是不尴不尬地带着笑。
  
  所长说:“这是刑警队的张警司,找你了解点情况。”
  
  张伟军不说话,把那个手镯拿出来,放在所长的办公桌上。
  
  老郑头看见那个手镯,脸上的肉哆嗦了一下。张伟军看在眼里,故意不在意地问:“见过这个手镯吗?”
  
  “见过,见过。”老头忙不迭地答应。“这是我卖出去的。”
  
  “谁给你的?”
  
  “……”
  
  “啪!”所长一拍桌子,“不想说是不是?又想上桌子了?”
  
  张伟军知道什么是上桌子。三个桌子摞在一起,让人爬上去,然后对着最底下的那个狠踹一脚。胆小的上去一次就差不多都招了,省时省力。过去刑警队的大部分桌子都破破烂烂的,估计和这也有一定关系。
  
  小老头果然马上就招了,看起来深受其苦,心有余悸。
  
  “当时我在厂里……”
  
  “什么厂?”张伟军打断他。
  
  “机械厂。”老头老老实实回答。
  
  机械厂。机械厂曾经是一家国有大型企业,五十年代就已经建厂了,九十年代初的时候欠债太多被迫停产。当时这是一件大事,曾经上过各大报纸。后来被查出有贪污受贿的行为,官司一直纠缠不清,现在早就变成一片破败的厂房,就那么荒废着。这片地的问题还迟迟定不下来,所以也没有开发商去把它开发成住宅。张伟军心头一动,苏怡的酒吧就开在那里。
  
  “接着说。”
  
  “那时候我住在单身宿舍,隔壁是两口子,都是厂里的,还有一个小孩。那女的叫董秀,长得挺漂亮,是文革的时候招到厂里的。她丈夫叫蒋鹏,是厂里出了名的刺头,接他爸的班进来的,吃喝嫖赌把家里的房子都卖了,才在厂里宿舍住的。也不知道他怎么娶了那么好的一个媳妇。”老郑头回忆着,意犹未尽地咂着嘴。
  
  “说重点!”所长一拍桌子。
  
  “噢,哦。当时我是个光棍,整天看着他们两口子,心里就有点那个。晚上睡不着觉,就听他们那边的动静。他们俩也真是不在乎,孩子都五六岁了,都在一间屋里,晚上就在旁边……那啥,也不怕孩子听见。”
  
  “那手镯是董秀的?”张伟军插嘴问。
  
  “啊。那是文化大革命啊,董秀肯定是家里帮她找了门路才能进城当工人。她家估计挺有钱的,我干这行的我知道,那手镯有年头了,值不少钱。蒋鹏不学好,后来和厂里一个破鞋勾搭上了。”
  
  “这手镯怎么来的?”所长又不耐烦了。“谁管你那些破事?”
  
  “这手镯董秀每天都带着。后来蒋鹏偷了一个手镯送给那个破鞋。我还记得,应该叫何什么娟。对了,何玉娟。然后俩人就整天吵架,整栋宿舍楼都能听见。蒋鹏打老婆,打得很凶。我去劝过几次,每次都被蒋鹏打得乌眼青,后来就不敢去了。有一天,对了,那天满月,不是十五就是十六。我在屋里正洗脚,就听见隔壁嘭嘭几声响,吓了我一跳。后来我也没在意,没听见董秀又哭又喊,我以为没什么呢。”
  
  “第二天早上我还没起来,就听见有人喊杀人啦杀人啦,我出去一看,血流了一地,那孩子还在旁边站着,已经傻了,跟块木头似的全身都硬了。董秀倒在地下,早就死了。整个宿舍楼里乱糟糟的,所有人都来瞧热闹,后来直到保卫处来了人,才把我们都赶到一边去。”
  
  “坐下说。”张伟军示意他坐下,扔给他一根烟。“你的手镯怎么来的?从董秀手上摘下来的?”
  
  老郑头深深地吸了一口烟。“我那敢啊。我这人胆子小,小偷小摸的也就是了,从死人身上偷东西那可不敢。那阵子我从厂里往外搬零件什么的换点钱花,没事就在垃圾堆附近溜达假装收拾垃圾,其实是把零件先藏到垃圾队里,再慢慢运出去。有天我翻着垃圾队,就看见什么东西,一看是董秀的镯子。当时我就藏起来了,留个纪念,再说也值不少钱呢。后来想想,可能是何玉娟不稀罕,就顺手扔了。后来开了古董店,就拿出来放在架子上,前几天被一个小姑娘买去了。”
  
  张伟军知道他说的就是苏怡。“那小姑娘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没有?”
  
  “没有。”
  
  “后来有蒋鹏的消息没有?”
  
  “没有。”
  
  “那个杀人案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
  
  “不是八零年就是八一年。夏天。具体哪天不记得了。”
  
  “这几天不许出门,我随时找你。”张伟军对老郑头说,老郑头忙不迭地点头。
  
  
  
  张伟军回到物证库,跟库管说了这件事。库管老警察拍拍脑袋:“对,有这么回事。我带你去看看。”
  
  物证库里满满的都是架子,按年代分别放着。老警察带着他到几排架子前面,上面标着日期,满满地放着文件夹。
  
  “八零年,夏天,满月。”张伟军掏出手机查了查万年历。“看看是不是七月二十五六号。”
  
  “没有。那几天没案子。”老警察翻着文件夹。
  
  “八月二十四五号呢?”他从心底里不想听到肯定的答案。
  
  总是事与愿违。“八月二十五号有个案子。”老警察抽出一个文件夹。“对,是这个。”他把文件夹递给张伟军。
  
  张伟军还没来得及接过文件夹,就觉得手心已经汗湿了。他把手机握得紧紧的,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几行字:“庚申 猴年 七月十五 1980年8月25日 星期一”。


第三部分结束了。。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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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4-7 08:46:29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明了脉搏紊乱,面白如纸,温度高得吓人。这样子是没有办法坐飞机了。中原索性买了四张软卧,包下了一个隔间,和天青两人轮流看着明了。还好时间不长,只要一夜就到了。
  
  上了车,明了就陷入昏睡,呼吸一时急促一时平静,偶尔还浑身抽搐一会。中原心急如焚,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。猛地想起身上还带着护身符,忙摘下来挂在明了脖子上。看起来好像真的有点作用似的,明了的神色安宁了下来。天青见状,也把自己的护身符挂在明了脖子上,又帮他掖了掖被角,擦去他额角的冷汗。这个动作好像惊动了明了,他突然抓住天青的手不肯放开,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:“秦锦……不要走……”
  
  天青愣了一下,马上就猜到这大概是怎么回事。她把另一只手覆在明了的手上,柔声说:“我在这里,你安心睡吧。”中原帮明了又盖了一床被子,也轻轻拍着明了:“我们都在这里,你放心吧。”
  
  明了这才叹了一口气,渐渐睡去,手也慢慢放开了。
  
  天青坐在中原旁边,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,只好说:“我去洗脸。”拿着洗漱用品出去了。
  
  中原也是心如乱麻。明了救了自己,却搞成这样。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。苏怡那么倔,能不能真的听话把酒吧关掉还是个未知数。这两天酒吧生意那么好,如果又有别人遇害,那真是会后悔一辈子的。无论如何得把这个利害关系说明白。不管她信也不好,不信也好,一定得说服她。
  
  中原拿出手机,开始拨苏怡的号码。
  
  
  
  天青刷完牙,捧水浸湿了脸,涂了洗面乳在脸上,闭上眼睛细细地擦。明了表面上嬉皮笑脸玩世不恭,心里也有阴影吧。他刚才叫的那个名字,估计就是他出家的理由吧。也是个为情所伤的人啊。天青想着这个和尚,想起和明了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来,暗自笑了笑。
  
  天青摸索着找到了水龙头,打开,只觉得有丝样顺滑的东西慢慢流出来。她的头皮猛地一紧,那种东西,不会是头发吧。
  
  她想睁眼,却觉得脸上紧紧的,气都喘不上来。伸手去摸,眼睛鼻子和嘴都被头发缠住了。天青撕着缠在嘴上的头发,头皮的剧痛也顾不得了。她的脑子一下子变得出奇的冷静,上次的事一下子全都浮现出来。
  
  走出去。走出去。天青对自己说。走出去就没事了。她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才走了一步,火车颠簸了一下,她一下子跌倒在地板上。脚下果然也满满地堆满了头发,她手脚马上全被缠住了。
  
  三十秒。天青飞快地估计了一个数字,这是能够保证意识清醒的时间。如果两分钟内没有人来的话,估计就会昏过去,可能会变成植物人。如果五分钟内还没有人救的话,就死定了。
  
  上次是明了。现在明了自身难保,还会有谁来呢。这下子完了。天青对自己说。无论如何,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弃希望。她拼命地在脑中叫着:“明了!中原!救命!”一时都不敢停下。
  
  “明了……中原……救命……”她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了,觉得心里似乎有一个自己在冷笑。眼前掠过一些片断,最后竟然是明了的笑脸。
  
  
  
  中原刚拨了几个数字,明了突然从床上掉了下来。中原把手机扔在床上,打算扶起明了。明了全身僵直,牙关紧咬,好不容易从齿间挤出两个字来:“天……青!”
  
  中原刚想安慰他,突然全身一凛,扔下明了夺门而出。
  
  
  
  天青眼冒金星,肺几乎要炸了,能感觉到嘴里有了丝丝血腥的味道。突然一口久违的空气一下子冲进肺里,眼前一阵明亮。她的眼前一阵模糊,只看见一张模糊的脸,满是关切的神情。
  
  天青扑到他的怀里,放声大哭了起来。
  
  
  
  中原好容易劝住天青,草草抹了两把脸,回到小隔间里面去。明了还在地上躺着,双眼茫然地寻找,嘴唇微微翕动着。天青还是手脚发软,中原勉强把明了抬上床,安慰他:“没事了,天青已经没事了,你安心睡觉吧。”说了好几次,明了这才不再翻来覆去,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。天青正呆坐在床上,蜷成一团,眼睛盯着明了,还在不住地发抖。中原取了一床被子给天青围好,倒了杯热水给她。
  
  “明天就没事了。”他安慰她。
  
  天青点点头,捧着杯子吸了一口热水,眼泪却又流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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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4-7 08:46:44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法源寺始建于南朝梁武帝萧衍在位前期(公元502—520年),寺名为萧衍亲题。禅宗二十八世祖菩提达摩尊者曾在梁武帝普通元年(公元520年)来华,曾在这里暂居。当时香火鼎盛,一时无两。第二年菩提达摩与梁武帝话不投机,一苇渡江而去,这里的香火也没有冷落下来。直到唐武宗李炎(公元840—846年)“会昌法难”时期,在会昌四年七月(公元844年)被令拆毁,唐宣宗时期才又重建。
  
  张伟军说得对,在天宝市提起法源寺,真是无人不知。九十年代后期,当地政府曾经想把法源寺开发为旅游景点,被住持婉拒。后来考虑到路途遥远交通不便,这件事也就罢了。近年来有越来越多的人前来供奉,法源寺反倒不知不觉地变成了一个旅游景点。
  
  天亮以后,明了的状态好多了,已经能说说笑笑,只是脚步还有些虚浮无力。他们坐上出租车,直奔法源寺而去。
  
  法源寺在天宝山上,离城区将近五十公里。一路都是沙石路,只有偶尔能有些柏油路。中原担心明了受不了颠簸,不过明了倒是还好,一路上没有过什么不对劲的表现。车开了一个小时,终于在山脚下停下来,再往前就走不了了。天青去打听了一下,上山只有石阶,缆车什么的一概都没有。
  
  没办法,只能走上去了。明了笑笑,说他在这里的时候,每天跑几个来回都不在话下。中原和天青知道他是在故作轻松,但也只能把担心暗暗藏在心里。
  
  一路提心吊胆地快步爬着石阶,中原觉得走了足有一天那么久了,可是抬头看看,太阳还没有走到头顶。看看旁边,明了神情看起来很安适,额头上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。天青满脸通红,紧紧抿着嘴唇,却故意装得很轻松的样子跟着明了。
  
  好不容易到了山门,门口的知客僧还认得明了,问了几句就忙把他们请进去。绕过人群熙熙攘攘的几重大殿,到了一个锁住的小门前。那知客僧打开小铁门,把他们领到一排青砖禅房里坐下,说去找住持就匆匆退出去了。
  
  一进寺门,中原就觉得一阵清凉,精神也变得舒爽,两天来的烦躁忽地不知去向。在这里明了一定会没事的,中原暗自告诉自己。
  
  有一个小僧送上几杯茶来,中原刚刚谢过,门口就进来几个年长的僧人,众人忙站起来纷纷见礼。
  
  中原解释了来龙去脉,明了在旁边略作补充。为首的僧人就是住持圆慧,专注地听完了中原的介绍,伸手搭上明了的手腕探了探,沉吟了一会。
  
  “明了师侄本负道家神通,和我佛门原是两路。然虽言殊途同归,但并无十分把握。”
  
  天青急道:“大师,麻烦您想想办法吧,明了不能死啊。”
  
  旁边有位高高瘦瘦的老僧开口了:“明了师侄,看来你尘缘未了啊。”声调极为怪异,脸上也是不阴不阳。
  
  中原一听,心头一股火涌上来。这分明是暗示明了和天青关系暧昧。他一下子站起来,刚想指责那和尚,突然想起现在是有求于人,只能把这股无名火憋在心里。
  
  旁边有人轻轻拍拍他肩膀,中原一看,是一个圆脸的年轻和尚,最多不过三十四五,笑眯眯地望着他。中原刚才一直在望着众人,却不知道这和尚是什么时候进来的。
  
  “这位施主不要误会。”那个年轻和尚低声说,“圆觉师兄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  
  中原听那圆脸和尚年纪轻轻,居然是明了的师叔,也不敢小觑了他,只好气鼓鼓地坐下了。
  
  那个和尚朗声说道:“圆觉师兄说明了师侄尘缘未了,心在凡尘就是命不该绝。毕竟魔由心生,皆为业障,住持师兄也说殊途同归,小僧觉得倒可一试。”说完又低声对中原说:“圆觉师叔历来就面无表情,并非出言讥讽。”
  
  中原这才明白他多心了,不好意思起来。偷眼望向那个高瘦和尚,见他依然面无表情,一双眼睛却望着门外,若有所思。
  
  “好吧。”主持说道,“二位远来辛苦,还请在寺内暂歇数日。”
  
  “我们想尽快回去。”中原惦记着苏怡,不由得脱口而出。
  
  “老衲理解施主归心似箭,不过寺内人手有限,只能先助明了,再助二位。还望海涵。”
  
  “我们?”天青愕然。
  
  “两位施主,近来也偶有不适吧?寺内总算是清静之地,大可高枕无忧。”那个年轻和尚笑道。
  
  中原和天青正不明所以,明了说话了。“你们撞鬼的问题还没解决呢,先住下来吧。”
  
  他们这才明白“不适”指的是什么。中原转念想到苏怡,摸出电话来,却发现上面一点信号都没有。
  
  天青聪明剔透,知道中原在惦记什么,凑过来悄悄说:“她有护身符,不会有事的。”
  
  那个年轻和尚耳力甚好,也凑过来:“明了师侄虽然才进山门不久,不过家学渊源,画符等等精通的很,这是不必担心的。”
  
  中原听他也这么说,才有点放下心来。虽然有点暗暗的担忧,却也无可奈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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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4-7 08:47:11 | 显示全部楼层
明了随住持他们去了。有人来带钟原和天青分别住下,又过了一会,有个小和尚送来了简单的午饭。只有一碗米饭,一碗素菜,却只是闻到味道,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。钟原谢谢他,那个小和尚只微笑着施了一礼就走了。
  
  钟原和天青狼吞虎咽地吃着,觉得味道出奇的好。这两天一直劳心费神,现在吃到这些饭菜,幸福得几乎要掉下泪来。
  
  吃过午饭过后,两人都有些昏昏欲睡。但是钟原坚持要下山一趟,去给苏怡打电话。天青拗不过他,只好和他一起。
  
  二人顺着来路回溯,发现院子的小铁门已经锁住了。钟原大声喊叫,等了好久也没有人来。他们只好往回返,发现几排房子都是空空的,一个人都没有。不得已又绕回来,钟原想跳墙出去,那墙却高,而且光溜溜没有抓手的地方。天青劝他在寺里跳墙不好,钟原才死了这条心,又拉着天青想找一个后门出去。
  
  那院子却很大,刚才住的房子一转眼就被树木挡在后面了,一眼望去都是郁郁葱葱的叫不上名字的树木,长着阔大的叶子。他们沿着墙一直走,始终左边是白墙,右边是树木,中间两米宽的泥土却寸草不生,像是故意留下来的。走了一会,却一起迷失了方向,不知道是在朝哪个方向走了。钟原心急,不禁抱怨起来。天青安慰他,突然看见远处像有一道小门,忙走过去看。那是一扇月门中装上了铁栅栏,早已经长满了铁锈,用很粗的铜链子绕着,一个样式老旧的大铜锁紧紧地锁住,也满是铜绿。透过栅栏望出去,也是满眼尽是绿色,当中有一条羊肠小道,蜿蜒着不见了。钟原大喜,冲上去试着拉那把锁,却意外轻松地就打开了。看见这个样子,天青也不好说什么。
  
  两人出得小门,打算绕到大殿去,从正门下山。但是走了一段,发现这个院子有一段就建在悬崖上,是说什么都绕不过去的。气馁之下,只能沿着那条小路走,走到哪里算哪里吧。
  
  这条小路却险且陡,两人有好几次都差点滚落下去。天青终于受不了了,说要回去,钟原却还想坚持一下。天青决定不理他,回身向山上走,刚走了两步,就听到钟原一声大叫,回头刚好看到钟原滚下去的身影。
  
  
  
  天青忙一路跟过去,看见一路上草木被压弯压折了不少,不由得愈发担心起来。那个坡很陡,幸好没有什么石块之类,要不然钟原一定是凶多吉少。天青一路拉着小树,跟着压过的痕迹往下走,好不容易才下到钟原身边。
  
  钟原躺在一个小土丘旁边,灰头土脸的,神志倒是还算清醒,正在尝试着站起来。天青用尽力气才把他拉起来,自己向后退了一步,却踩塌了一块土,一只脚陷到地里,一个趔趄差点摔倒。
  
  她试着把腿提起来,放在地上。活动活动,好像没有什么问题。
  
  “没事吧?”钟原问她。
  
  “我没事,你没事吧?”
  
  “脑袋上好像撞了一个包。”钟原答,揉揉头顶,却掉下好多土来。
  
  天青一阵想笑,开始转移话题。
  
  “好像有什么东西。我刚才踩进去,有点软软的。”
  
  钟原小心地往那个洞前面挪了挪。“这不会是个坟吧?”
  
  天青脸都白了。“你不要吓唬我啊,我胆小。”
  
  其实钟原也很心虚。不过在这里荒山野岭,总得拿出点勇气来。“我来看看。”
  
  下午两点钟左右正是最热的时候,钟原刚才连怕带热,满脸渗出汗来,和灰尘混在一起在脸上划出一道道小溪。他大着胆子往洞里看了一眼,刚才天青踩破的好像是一块席子,日久年深已经腐朽了,被踩出了一个大窟窿,暗黄的纤维枝枝杈杈的支棱着。太阳刚刚有点偏西,阳光恰好照到那个洞里,隐约能看清是黄色的一个包裹,大概有一本杂志那么大。
  
  见不是尸体,钟原才松了一口气。他拣了根树枝,伸进去捅了捅,见没有动静,才下了决心,轻轻把它提出来。天青在旁边看着,大气也不敢出。直到钟原把那个包裹放在地上,才长长出了一口气。
  
  那个包裹大概不到两寸厚,外面包着的好像是布,已经烂得差不多了,轻轻一撕就能撕开。里面是深褐色的纸包,紧紧地包裹着,有棱有角。
  
  “这是油纸,防水用的。里面大概是什么怕湿的东西吧。”天青本来就是学新闻出身,这些东西早就见过。
  
  “打开看看?”钟原问她。
  
  天青看看四周。这里都是树林,怎么看都不像有人家的样子。身边的那个小土丘,看起来形状倒真是像个坟一样,可是墓碑什么的都找不到,是自然形成的也不一定。谁在这里埋东西了呢?看起来年代久远,可能早就被人忘记了吧。
  
  阳光正好,给天青也添了些勇气。
  
  “打开看看吧。”
  
  
  
  那东西却是一层包着一层,紧紧地裹着。钟原小心地一层层打开,天青蹲在旁边帮她把一张张油纸整理好。眼见得包裹越来越小,都快只有手掌那么大了,却还是一个油纸包。
  
  天青手里拿着厚厚一沓油纸,不禁开始纳闷。“这里面不会只有一张小纸条吧?”
  
  “上面写着‘挠挠’?”钟原也听过马三立的相声。“谁在这荒山野岭的开这种玩笑?”边说着,又打开一层,里面却还是一个油纸包。
  
  “或者是藏宝图?”天青继续猜测。
  
  “这种想法倒适合财迷苏。”钟原应道,“走了这么远,也不知道方向了,说给财迷苏打电话也没打成。”又打开一层。
  
  “是本书。”钟原终于揭开了最后一层,手里是一本书。月白封面,白线装订,已经开始泛黄了。
  
  “别动别动!”天青学过文物保护,知道时间长了纸会变脆,忙提醒钟原。她站起来,把那沓油纸塞进钟原手里,双手轻轻捧过那本书。但觉触手绵软,才放下心来。
  
  那本书怎么都不能算大,大概只和天青的手掌差不多。封面和封底是稍厚一些的硬纸,封面上有几个写得很好的隶字,正在黑油油地闪闪发亮。
  
  天青一眼就认出来了。
  
  “渡孽经”。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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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4-7 08:47:30 | 显示全部楼层
“打开看看。”钟原凑过来,打算伸手翻书。
  
  天青把他手拨开。“现在还不行,回去再看吧。”
  
  “为什么?”
  
  “得找个平的地方放好,才能打开。”天青解释。“这本书不知道多少年了,里面的纸说不定早就碎了,如果丢了,找都找不回来。这说不定还是文物呢。现在先包好,免得强光加速氧化。”
  
  钟原点点头,看着天青又把那本书包好。两人开始慢慢找到牢靠的地方,爬上山去。
  
  其实这只是理由之一。天青隐隐有点不安,真正的理由她没有告诉钟原。不知怎么,她总觉得这些事情有些不合情理,但是哪里不对,她也说不出来。也可能是这一段时间来所受的惊吓,有点草木皆兵了也说不定。天青这样安慰自己。
  
  上去要比下来慢得多。一路努力前进,天青不仅开始佩服刚才自己能那么快地下去,而且保持着直立的姿势。终于看见那条小路,两个人都长叹了一声。
  
  “对了,刚才你怎么掉下去的?”好不容易站在路上,天青问钟原。
  
  “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。可能是树根吧。”钟原环顾四周,“应该是在这里啊……或者是这里……”
  
  那里是一块平地,连根草都没有。
  
  
  
  天青和钟原终于到了刚才出来的地方,那个小门还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样子。
  
  “这下子可要好好洗洗了。”钟原关上门,把那条沉重的铜链子按原样捆好,看着自己的两手铁锈和铜绿。
  
  “还是先操心一下你破坏寺里的公物吧。”天青指了指扔在地上的断锁。
  
  “又不是我的错。这个锁本来就快锈断了嘛。”钟原辩白着,“我们该怎么走?”
  
  天青向四周望望。左右延伸出去的都是白墙,面前是茂密的树林。真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开个小门。难道是为了那条小路?那条路是什么时候的呢?这种问题,看那扇门上铁锈的厚度,恐怕住持也说不清了吧。
  
  “沿着墙走吧。”
  
  两人沿着墙,终于回到住地,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影。
  
  “不知道他们都去干什么了。”钟原找了一个盆出来,打算找点水,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自来水。“还真是艰苦啊,想起当年军训拉练的时候了。”
  
  “那里是不是有口井?”天青指着几排房子之间的一个小亭子。
  
  走过去,那个亭子里面果然有一口井。亭子看起来很老旧了,木柱上的红漆已经掉得差不多,很多地方都已经开裂了。每根柱子上都贴着几张黄纸条,上面写着看不懂的符号。那口井上没有辘轳或者什么类似的东西,只有半人高的井栏。
  
  “这个亭子居然有七个角。”天青仔细数了数。
  
  “少见。”钟原探头进去看看,井里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到。
  
  “是少见。”天青观察着亭柱上贴着的黄纸条,那上面有红色的笔迹。“我们还是走吧,这个地方看着有古怪。”
  
  “太小心了吧。清静之地啊。”钟原摸了一把额头,脸上登时五彩缤纷。“你看我这样子,不洗洗能行吗?”
  
  “去那边。草地上应该有什么有水的地方。”
  
  
  
  靠近大门处有大片草坪。没费什么大周折就找到一口井,而且有一个简陋的压水泵。钟原很快洗了洗,冰凉的井水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“好了,去看看那本宝贝吧。”钟原甩了甩头发上的水。
  
  那本书被小心地放在天青房间的桌子上,天青小心地轻轻翻开第一页。
  
  书页薄却柔软,字体小而清晰,虽然有点泛黄,可是怎么看也不像马上就要碎掉的样子。天青轻轻捻了捻书页。“竹纸。”
  
  “竹纸?竹子做的?”
  
  “嗯。质量上好的纸。陆游说这种纸‘滑、发墨色、宜笔锋、卷舒虽久墨终不渝、惟不蠹。’”天青向他解释。
  
  “噢。”理科出身的钟原听得一头雾水。“那么……”
  
  “那么,这本书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,总之不是现在的。看看再说吧。”
  
  钟原也好奇的凑上去看,只见通篇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,看得钟原叫苦不迭。“我才发现我这么多字都不认识。”
  
  “我比你好不到哪去。”天青合上书,“我差不多都认识,可是就是不明白什么意思。”
  
  “怎么办?”
  
  “交给寺里吧。好像是经书一类的东西,可能是从寺里流传出去的。”天青认真把那本书包好,轻轻放在桌上。“我有点饿了。”
  
  
  
  天色昏暗下来,明了他们还没有回来。不一会又有个小和尚送了饭菜过来,钟原问他明了的事情,那小和尚却不答话,只是微笑施了一礼就走了。
  
  “怎么搞得嘛!问他好像没听见似的。”钟原一边大口往嘴里扒拉着饭,一边抱怨。
  
  “说不定是不方便说。”天青不知为什么好像有点恹恹的样子。
  
  “对了,你看到没有,他头上没有香疤!会不会是假的?”钟原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跳起来。
  
  “坐下好好吃你的饭吧。”天青懒懒地说。“谁也没规定现在的和尚必须得有香疤。现在大部分寺庙都不烫香疤了。你看明了,他不也是没有吗?”
  
  “是吗?”钟原想了想,不服气地反驳。“可是主持有啊。还有,那个年轻和尚,比明了大不了多少,他头上也有。”
  
  “真是懒得跟你说。”天青长叹一口气,放下筷子。“梁武帝礼佛,大赦天下,把所有犯罪的人都送去当僧尼,才在他们头上烫上香疤。佛教协会早就通过决议,和尚受戒时烧香疤因有损身体健康所以废止。不过还是有些人自愿烫香疤的。”
  
  “这样啊。”钟原听得半懂不懂。“你真厉害。我要睡觉了。这几天一直都没睡好。”他把碗里的饭都扒拉到嘴里,伸了个懒腰向自己房间走去。
  
  天青望着他的背影,眼光又落到了那本书上。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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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4-7 08:47:46 | 显示全部楼层
“自鸿蒙初开天地混沌中有巨人盘古是名……”天青打开那本书,在灯光下细看。总觉得这本书出现得有些蹊跷。看它被包裹得郑而重之样子,一定不是随便就被埋在地下不见天日的,应该是待后人前来发掘。那么现在既然已经拿到了,这本书有什么用呢?
  
  《渡孽经》。如果直接解释的话,应该是“超渡罪孽的方法”吧。天青小心地一页页翻过去,浏览着内容。其实这本书大部分她都能看得懂,之所以没有跟中原说,是为了不给他增加些缥缈的希望。毕竟这本书的真伪尚未确定,来源亦不可知。要是明了在这里还能好一点,毕竟他说不定能看懂。可是现在明了也不在……
  
  “盖渡孽之法有七曰感之曰由之曰动之曰怀之曰痛之曰灵之曰迫之……”没有断句的古文还真是麻烦。不知道明了怎么样了。平时看不出来,一有事还真的是有担当呢。平时看着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,心里也有着人所不知的痛苦吧。秦锦……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。明了能为了她出家,看来还是有很深的感情才对。为什么分开呢?还落得如此田地?等等!乱想些什么啊?别人的事和你何干?不是对他有好感了吧?
  
  乱说。他是和尚啊。天青忙反驳自己。
  
  为什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呢?不和他吵架就觉得不舒服?
  
  因为看不惯他嘛。吊儿郎当的样子,看见就生气。
  
  为什么非要和他上山来呢?明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?
  
  因为我是记者啊,这样的新闻怎么能不抓?
  
  算了吧!都打算当酒吧掌柜的了,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记者?记者证带了吗?
  
  没有……不过那是因为太急了……
  
  平时再急,这些东西都是不可能忘了的。采访本呢?录音笔呢?在乎他就早点承认吧!
  
  怎么会……他是和尚啊!
  
  瞒得过别人,瞒不过自己的……
  
  心里的声音慢慢小下去了。天青努力收摄心神,把注意力放在那本书上。可是那些文字却像是从眼前划过一样,一点都没有看到眼睛里。
  
  “盖渡孽之术有七……”天青越看越气闷,索性不看了。透过窗纸看到外面的月色,正在朦朦胧胧的发亮,出去走走吧。
  
  
  
  月如钩,星星很明亮。天青觉得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星星。在城市里生活惯了,早就忘了天上的星星。正是夏夜,一条明亮的带子从南向北而去,那是小时候就听说过的银河。七夕牛郎织女鹊桥相会,牛郎在哪里?织女又在哪里?天青努力去找,终于找到三颗星星连成一线,中间一颗大,两边两颗小一些。那就是牛郎了吧。织女呢?横过银河,那边群星闪烁,天青也辨别不出哪颗才是织女。
  
  仰得脖子都酸了。天青低下头,揉了揉脖子,却无意间看到草坪上的那口井旁站着一个人影,不由得心下一惊。仔细看了看,那人一身僧袍,高瘦的身材,看起来倒像是明了。
  
  明了!?他在这里干什么?
  
  天青走了几步,试探地叫:“明了?”
  
  没有回应。那人低着头,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,一动不动。
  
  天青再走近几步,侧面看去的确像是明了。
  
 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?明了在井边干什么?他不会是要……跳井?天青快步走过去,戒心却还没有完全放下。
  
  月光下,的确是明了站在那里,手心有什么东西在微微放光。天青终于放了心,凑过去看。
  
  明了的手心是一弯月亮,形状和天上的那个一模一样。大小不过一寸,像是白玉所制,却正在放着皎洁的月光,边缘模糊着,像是有一个光珠在流动。天青看得明白,的确是那东西在放光。
  
  “这是什么?”天青看见那东西,心里一阵觉得喜欢。
  
  “嘘……还没有做好。”明了说着话,身体却一动不动,眼睛直直地盯着手里那个小月亮。
  
  天青眼见到那个小月亮上面泛起了几层波纹,像是平静的水面被扔进了一小块石子。她连忙缄口不言,怕明了分神。
  
  过了一会,那在边缘滚动的光珠终于慢慢停了下来,明了手心的一掬月光终于变成了有形有质的实体。明了深出了一口气。“行啦。”
  
  “这是什么啊?”天青问道。
  
  明了凝视着手里的小月亮,像是生怕它突然碎掉。“月髓。这是我的家传法术,没有什么用处,不过挺好玩,所以我就学了。”
  
  天青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了一下,触到坚硬的表面才松了一口气。那就是一个小月亮,像是天上那个的复制品。手指尖传来一阵温润的感觉,天青突然觉得想哭。
  
  “送给你。”明了突然把手伸过来,眼睛却还一直盯着那块月髓。
  
  “我?”天青心里一阵喜悦,却有些不能相信。“真的?”
  
  明了点点头,眼睛还没有离开自己的手心。
  
  天青小心地从明了手中拿过月髓,放在自己手心。那温暖的感觉让天青觉得,手心里真的有一个小小的月亮。她把手举到眼前,仔细地看。真的是惟妙惟肖,那上面有些地方有着小小的阴影,天青相信,如果他现在抬头看天的话,在月亮上也能看到同样的东西。
  
  明了的眼光随着那块月髓移动着,一直到了天青的脸上。他突然全身抖了一下,脸色也变了一下。“天青?你怎么在这里?”
  
  “你怎么了?”天青比明了还吃惊。“我刚才就在这里啊。”
  
  明了顿了一下。“对,是的。哈哈,这怪我,刚才出神了,忘了。这个法术就是这样,我总也用不好。”
  
  “哦。”天青怦怦跳着的心终于慢了下来。“那这个……”她把手伸到明了面前。
  
  “哦,我想起来了,住持他们还在等我,我要走了。”明了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月髓,向后退了两步,转身快步走了。
  
  天青捧着那个小月亮,低下头。他是把我当成别的人了吧。天青暗暗想着,咬着下唇。她觉得那块月髓在手心里开始慢慢的发烫,光芒刺得她睁不开眼睛。她闭上眼睛,再睁开的时候,眼泪却顺着腮边流下来。
  
  泪眼朦胧中,她看到明了走到一排禅房前,伸手推开一扇门,走了进去。
  
  去还给他。天青决定了。她抹去脸上的泪水,追过去,推开房门。不大的房间能一眼望尽,却空无一人。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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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4-7 08:48:03 | 显示全部楼层
  天青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。明明看到明了从这里进去的,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?
  
  房间里没有灯,只有月光从门口、从蒙着窗纸的窗户照进来。虽然不很亮,但也足够了。屋子里的摆设和天青的房子一样,一桌、一椅、一柜、一床而已。明了怎么会就这么消失了?刚才看到的难道不是他吗?如果不是,那么是谁?天青觉得有点不敢再想下去了。寺内真的是清静之地吗?
  
  天青没有大叫,也没有哭。实际上,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存在了。她像梦游一样回到自己房间,过了好久才发觉自己正呆呆坐在桌前。这里有着什么秘密,为什么从今天早上开始,一切事情都那么奇怪呢?锁上的门、无端绊倒的钟原,埋在地下的书,贴着咒符的七角亭,还有消失了的明了……刚才明了给她的那块东西还在手心,微微的发热。天青慢慢握紧了它,两个尖角刺得手心隐隐生痛。这个东西该怎么办?天青第一个念头是把它扔掉,越远越好。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,却又改变了主意。她走回桌前,把它放在桌上,看着它像月亮一样微微放光。
  
  
  
  中原推门进来,大叫着“下雨了下雨了”,把天青吓了一跳。这才发现,不知何时已经天色已经很亮了。自己就这样坐着睡了一晚吗?只觉得过了一瞬间啊。
  
  “下雨了吗?”她问中原。问完才发现这个问题的愚蠢,自己也能听到外面的沙沙声。听声音,雨下得还不小呢。
  
  “是啊。好大的雨。”中原试图从身上把水弄下来,“昨天天气还好好的……看样子又没办法出去了。”
  
  天青想起昨晚,天色很好,一丝云都没有。怎么会下雨呢?
  
  中原看见了桌上的那块月髓,拿起来细看。“咦?这是什么东西?”
  
  天青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冲上去抢下来的冲动。“这是月亮啊。”
  
  “真不错。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玉。以前没见你拿出来过啊?”中原把它地给天青。“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?没睡好?”
  
  “嗯。昨晚看书看得有点晚。”天青试着掩饰过去,朝那本书那边示意了一下。
  
  “哦。那本书讲什么的?”中原看起来睡得不错,话也特别多。
  
  “关于怎么超渡冤魂的。”天青只记得一个大概。
  
  “是吗?那你好好看啊,看看有什么办法除掉酒吧的……那个东西。”中原想办法把这个话题绕过去。
  
  “对啊……”天青这两天一直担心着明了,差不多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么回事。“你说的对。我这就看。”
  
  那个小僧又送饭来了,打着一把油纸伞,半边身子都已经湿透了。他放下饭盒,施了一礼:“主持大师请两位施主午后往大殿一叙。”
  
  “有没有伞啊?这么大的雨,一定全身都湿透了……又没带换洗衣服……”中原问。
  
  “今天是七月初八啊。”那个小僧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,好像这样就能解释所有问题。他没再答话,又施了一礼就径自走了。
  
  “古古怪怪的……”中原叨咕着,回头正看见天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  
  “怎么了?他说的话你明白?”
  
  “昨天是七月初七。”天青正在想着自己的事情,随口答了一句。
  
  “是,我知道,我还知道前天是七月初六呢。”中原没好气地答,一屁股坐在桌子上,开始打开饭盒。“一个个都这么古怪……对了,那不是七夕吗?”
  
  “所以今天下雨,中午就会放晴。”天青像是决定了什么事情似的,利落地拿出饭菜,大口吃了起来。“你要伞也没有用。”
  
  “真的吗?”中原也开始吃饭。“我倒是没注意过……”
  
  
  
  吃完饭,天青开始看那本书,中原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了几圈,终于觉得无聊,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。他刚一走,天青就合上书,又拿过那块月髓来。
  
  这么说,昨天是七夕啊。中国的情人节……明了才会在半夜跑出来,做了这样的一个东西。他是打算把它送给秦锦的吧。为什么送给自己呢?然后脸色那么尴尬,到底是为什么呢?他把自己错认成秦锦了?一团乱麻啊。
  
  什么都看不进去。外面又是大雨,也不能出去。话说回来,就算出去的话,又能去哪里呢?大门一定是锁上了的,后面的小门只通向不知名的地方。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又有什么意思呢。
  
  天青叹口气,只好又把那本书拿过来,随便翻到一页看起来,刚好拿那块月髓作了镇纸。
  
  “……叁数者为三六九也此术需生辰有此叁数者……”乱。真乱。天青拿起那块月髓,翻到下一页,却突然发现书页边上有几个地方正在淡淡的发青,依稀像是写着字的样子。她仔细去看,却什么都没有。
  
  她揉揉眼睛,那页边上白白的,的确什么都没有。大概是自己看花眼了。她重新翻到下一页,还把那块月髓放在页角。
  
  那种淡淡青色的光芒又再次出现了。天青确定自己没有眼花。那的确是字迹,可是写得太小了,颜色又谈,根本分辨不出那是什么。天青捧起书想找个光亮的地方,可是刚拿起书,那些字就不见了。放在桌上,字迹又显示出来。
  
  这是怎么回事?难道得平放着?天青把那块月髓扒拉到一边,想趴下仔细看那些字迹。可是月髓一拿走,书页边上又变成了白纸。
  
  月……髓?
  
  天青环顾四周,想找个黑暗的地方。……柜子。她跳起来,拿着那本书和月髓钻到柜子里面去,刚好能勉强关上门。
  
  一片黑暗,只有月髓在淡淡的发光。怪不得,外面光线太强,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东西还在发光。她翻开刚才的那页,月光下那些字迹清晰地浮现出来。
  
  “七遁之法属秘传唯有缘者得需七人口宣佛号依方位……”天青一口气看下去。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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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4-7 08:48:20 | 显示全部楼层
七遁之法,意为“网罗八方,网开一面”,由七人按方位排列好同时念佛号施术,以超渡冤魂。即使没有修习过佛法的人也可以使用,是一种强制往生的方法。因为简单而且效果巨大,担心有人会用于恶途,这本书的作者才把它用这样的方法写下来,而且规定不可外传。我就算是“有缘人”了吧。天青暗想。
  
  她又默诵了一遍,觉得都记下来了,才从柜子里钻出来。外面的亮光让她眼前晃了一下,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。天青翻出一支笔,开始在那叠油纸上打算计算书里面说到的方位,可是考虑了一会又放弃了。手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参考,谁知道“径丈则兑东北九寸六分者感之”是什么意思?就这样还算简单吗?就算放在大街上估计也没有多少人能看懂……真有点后悔当年没有认真学古文了。
  
  天青抛下笔,七个人口宣佛号就能超渡亡魂,看起来很简单。那么方位就是关键了。不知道明了能不能算出来。想到明了,心头又是一阵没来由的烦闷。算了,雨后初晴,还是出去走走吧。
  
  真是“碧空如洗”啊。天青从心底里赞叹着。以前看到的天都是灰蒙蒙的,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清亮的天色。浅蓝,像是透明的,像是清澈的流水,那缕缕波纹就是一丝丝的云。空气中有泥土的腥气和青草的香气,久违的味道。如果没有一团乱麻的杂事,这该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啊。
  
  天青闭上眼睛,深深吸了一口雨后湿润的空气。听见有声音,睁开眼睛,正看到送饭的小僧从那亭子边走过来。
  
  看到那个亭子,天青灵光一闪。那个亭子也是有七个角。这会不会是那“七遁之法”的阵势呢?天青走过去,仔细观察起那个亭子来。粗看去,那个亭子似乎是正七边形的。她默默数着步数,绕着亭子走了一圈。每边三步半。真的是正七边形。
  
  有这么简单吗?天青的记者本能提醒她。再说,也没提到可以用柱子结成阵势啊……
  
  “回来吃饭了!”钟原的声音。
  
  天青答应了一声,向钟原走去。吃完饭就能见到住持了,可以打听一下这件事。还有最重要的事情:明了去哪里了?昨晚看见的是不是他?
  
  
  
  钟原和天青到了大殿,有人把他们引到偏殿去。偏殿已经改造过,隔出一半开了一个卖纪念品的商店,另一半就是休息室。住持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看书,见他们来了,站起来颌手为礼。天青注意到住持的眼睛下面有片淡淡的青色,整个人都有些疲倦。
  
  “明了正在恢复中,大概还需要两天。”住持待他们落座,第一句话就直入主题。
  
  天青放下心来。“多谢大师。”
  
  “这也是他自己福泽深厚,我们也没有帮他什么。”住持淡淡地道。
  
  “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山?”钟原急忙问道。
  
  “恐怕得再等几天。暂时还不能帮二位驱除魔障,还望二位施主见谅。”
  
  天青现在只担心明了,听见说他正在恢复,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。钟原可不这么想。
  
  “大师能不能派人下山看看我们的那间酒吧?”钟原最关心的是这个。
  
  “寺内现在人手有限。恰逢现在,恐怕是没有人能下山了。”
  
  “大师,出家人不是讲慈悲为怀吗?不是说救人一名胜造七级浮屠吗?我的朋友现在恐怕正在危险当中,大是怎么能置之不理呢?”中远越说越激动,站了起来。
  
  住持低宣了一声佛号,再抬起头来,脸上的疲惫之色愈浓。“施主说得对。但是本寺现在正面临一场浩劫,如不小心应对,恐怕会殃及众生,就不仅仅是几条性命了。老衲做出这个决定,也很痛心。但唯今之际,本寺只能舍小而择大,还望施主体谅。”
  
  “好。好。”钟原退后几步。“我自己去。大师你就在这里拯救众生吧,我们自己的事情不劳费心了。”转身向门口走去。天青看看钟原,又看看住持,一时拿不定主意。
  
  “施主请留步。”住持站起来,向钟原疾走两步,伸手搭上他的肩膀。“施主暂时还不能离开。”
  
  “想扣押我吗?”钟原嘴里说着,脚下却不停步,想甩掉住持的手。
  
  住持手腕急翻,天青还没有看明白怎么回事,就发现钟原已经全身瘫软下去。住持一把扶住他,轻轻放在椅子上。
  
  天青大惊,猛地站起来,退到屋角。“你……你做了什么?”声音都有些发颤。
  
  “女施主不必惊慌。”住持肃手而立,并没有靠近的意思。“只是两位现在还不能下山。两位遭邪魔入侵体内,时刻危在旦夕,如果贸然下山,后果不堪设想。老衲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。”
  
  天青仔细想想,也的确是这么回事。这几天来险象环生,如果真是出去了,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。可是像现在这样……也不行啊。
  
  正转念间,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个中年僧人,在住持耳边低语了几句。住持面色一变,匆匆往门外走去。走到门口,突然转过身,对天青道:“女施主是否可以随老衲来一趟?”
  
  天青犹豫了一下:“他怎么办?”指着摊在椅子上的钟原。
  
  那个中年僧人闻言,架起钟原,从一扇侧门出去了。
  
  天青一咬牙,跟着住持往后院走去。拐了几个弯,住持突然在一片平地上停下。环顾四周无人,他也不知拨弄了一个什么机关,地面突然缓缓裂开,竟露出了一个地道入口来。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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